“你到底有什麽好，值得他這般為你？”

是啊，連喻靈瀟自己都想不通透，如果晉伊瑤說的都是真的，那麽她有什麽值得傅昀之如此不顧一切？她還記得這人以前總冷冷清清的，卻從沒想到他的心中也藏著這樣的執念。

喻靈瀟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，她盡量平覆著自己糟亂的心境，“你說完了麽？”

“我……！”

“我知道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什麽用意，但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做的。”喻靈瀟說，“是我的罪過我自己會受，該屬於他的東西，我會一樣不差的替他要回來，還給他。”

“你打算怎麽做？”

“我會回蒼暮山，認罪。”

喻靈瀟是個死心眼，她有時候一瞬間就能做一個決定，但是一旦做了決定便無論如何再也不可動搖。

就像如今，她明知道重回蒼暮山等著她的會是什麽下場，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連夜便帶著傅昀之離開了巫族。

她一刻也等不了，不是迫不及待的想去送死，只是傅昀之如今這個樣子，她為了讓他趕緊恢覆靈力醒過來，不敢有任何僥幸。

晉伊瑤說完那些話就離開了，她畢竟身為靈族，在這巫族裏氣息便會顯得格外明顯，以免被發現，她倒是把時間控制的剛剛好。

而隨後不久，喻靈瀟便也出發了，她特地凝神辨析，確定姜訣這會兒不會過來，方才帶著傅昀之從人少的小路離開。

姜訣大概打好了算盤，認為傅昀之醒來之前她絕不會突然離開，因此守衛上也並不森嚴，以至於喻靈瀟離開的很是順利。

蒼暮山這個地方說近不近，從巫族出發駕馬車十幾日路程是有的，但說遠也不遠，喻靈瀟禦靈的話一兩個時辰便能到了。真正遠的，是她心底的那份抗拒，她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了，就算偶然經過也會無意識的繞行。

誰能料到，之前這讓她深惡痛絕的傷心地，原來竟是她的重生之所。之前讓她深惡痛絕的人，給了她一個可以理直氣壯的茍且偷生的理由。

“傅昀之，我不想欠你的。”

雖然她已經欠了這麽多年，但不想再這麽繼續欠下去。該她的債，她還，該她的罰，她受，輪不到別人。

喻靈瀟擡頭，當看到那座久違的、高大的、刻著“蒼暮山”三個大字的靈石時，她覆雜的心情終於緊繃到了一個極致。

再往前走，便是通往靈界的入口了。

喻靈瀟將傅昀之靠著那靈石放下，她目不轉睛的看了一會傅昀之的睡容，她不是完全不覺得害怕，只是有的事情由不得她回頭。驀地，她勾起嘴角淺淺一笑，眼眶不知為何有些濕了。

她揚起頭，過往種種在眼前重播，被水霧折射成無數個鏡像，模糊的看不清楚卻銘記於心。

“何人在此！”

喻靈瀟回了回神，她擡手揉了一下眼睛，然後回過身面向聲音的來向。須臾之間便有兩個靈衛飛至跟前，居高臨下的厲聲質問道。

蒼暮山本就不是個能隨便來的地方，尋常人根本見不到靈界入口，到這裏就該被擋回頭了。

喻靈瀟收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緒，她面無神色的雙手作了個揖，恭敬道，“在下喻靈瀟。”

“喻靈瀟？”那說話的靈衛一楞，狐疑的神色顯然對這個名字並非完全陌生。繼而眼觀到一側昏睡不醒的傅昀之，便更為驚訝，“仙尊……？”

“是。”喻靈瀟便波瀾不驚的應道，“煩請通報，喻靈瀟求見子鄔長老！”

靈界也分晝夜，只是比起凡間白晝更長，黑夜更短，但此刻，連靈族也正直夜深之時，喻靈瀟本以為得等到早上，誰知那通報的靈衛再回來時竟沒有將她擋在外面。

“隨我來吧！”

雖一晃六年，但靈界的每一條路喻靈瀟都還記憶猶新，每一處所發生過的事情，都還歷歷在目。

穿過青玉雕秀的長廊，喻靈瀟看到那棵年代久遠的老桐樹，她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，緩緩揚起頭看向頂端。

穿過參差的樹枝，她看到已經久居風霜的朱紅發帶，那是她與傅昀之初表心意時，偷偷系上去的，若是不留心，根本看不到。

只是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，還在那處。

也是個這樣的夜晚，她還對著桐樹許了個願。眼下看來，似乎完全沒什麽用。

“怎麽了？”

喻靈瀟被催促著回神，她搖搖頭，“走吧。”但再走一會兒，她便發現哪裏不對勁，“等等，你要帶我去哪？”

那靈衛頭也不回，不耐煩道，“自然是去子鄔長老那處。”

但顯然是不對的，喻靈瀟記得，子鄔長老的住處，亦或是議事殿或者其他所有可以論事的地方都不在這條路上，而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
而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，只通往一處，那便是九璃閆樓。

果然，最後她也確實是在那處停下的。靈衛只將她送到門口便離開了，喻靈瀟來不及多問，子鄔通靈而滄桑的聲音變從裏面傳來。

“進來吧！”

喻靈瀟一言不發的推開那扇玉白色的大門，擡腿跨過高高的門檻。強光剎那襲來，讓她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，接著神思一晃，再睜眼一切已恢覆平常。

她被牽引著往裏走，直到她的面前多出幾個人來。不僅僅是子鄔，靈族在職的幾位長老都在，他們就像是料準了她今夜會來，特地在這裏等著。

喻靈瀟怔了怔，面對著這麽多雙眼睛的審視，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作為開場白。

“想必靈主能來此，便是已經都想好了。”子鄔開頭道，他換了個對外修靈人士的稱謂，儼然早就不承認喻靈瀟師出此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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